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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SoCal Outdoor Bouldering | 成為攀岩新手的 2023(上):南加州戶外攀岩、Red Rock、Moe’s Valley

已更新:1月18日

2023年,興許也是我的心情極其複雜的一年。


在這一年之間,我有了許多從未有過的體驗,生命中多了許多「第一次」。2023年,或許也是我的人生中,少數充斥著快樂與感動、極度幸福的一年。有過後悔莫及、也有過喜極而泣。


從小我就是台灣教育體系中最認真的那種小孩,雖然個性有點瘋癲做過讓警察打電話到學校的事情,但「認真讀書」一直是我的家庭教育中最重要的環節,導致我沒有試圖發展過自己的興趣(大概也是人生至今的一個遺憾),更從來沒有在體育課認真過。


Malibu creek。河水大漲導致我們走了三次 approach,還沒開爬就累攤的一天。

(Malibu creek。河水大漲導致我們走了三次 approach,還沒開爬就累攤的一天,回去後感冒了兩週。)

我的第一次攀岩其實是在 iClimb風城成功館,當時還沒有勝利館,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我直接報名了A0A1上攀課,上完之後喜歡的不得了,跟著成功館去了一次龍洞、一次關子嶺(但完全不知道去了哪)。最後,因為沒有岩伴、沒有朋友,和扭傷了膝蓋,沒有繼續。


2022年底出國交換,抵達洛杉磯國際機場後,我對著來接機的同學問的前十個問題之一是「學校有沒有攀岩場?」——安頓好生活後,我在社團博覽會找到了攀岩社,開啟了每週兩次的岩館生活。熱愛戶外運動的國家,學校的攀岩社大概可能有100名成員,經常出沒的人至少就有30~50個,繳交整個學期美金 $30 左右的費用,就可以免費參與戶外活動,還可以補助油錢。


真正開始攀岩之後,我體驗到了自己過去不太能夠理解的快樂,也體驗到那種「三天不摸岩點就渾身不對勁」的感覺。我喜歡攀岩同時需要思考解謎、又需要運用身體,是一種同時物質與精神的活動。戶外攀岩的過程中還充滿著人與自然、人與自己的心智活動,是三言兩語無法窮盡的。


我開始跟著朋友去戶外。本來是個上攀仔的我,認識了我的師傅 Paul後,第一次參與戶外抱石。那是在洛杉磯最近的岩場,充滿了整個洛杉磯的攀岩歷史,Stoney Point,因為岩質很爛,岩場附近有一個很大的馬場、常常一邊攀岩一邊聞馬大便的味道,也是個經常被大家嘲笑的岩場。


Stoney Point,在高速公路旁邊,有著久遠的洛杉磯攀岩歷史。

(Stoney Point,在高速公路旁邊,有著久遠的洛杉磯攀岩歷史。)

第一次戶外抱石也是第一次夜間抱石。在 Paul 家熱完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開車到位在高速公路旁的 Stoney Point,下車背著抱石墊、開著頭燈,摸黑前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Paul熟門熟路的找到石頭,熟記每一道題的他,指著一顆不高的石頭,告訴我起攀跟完攀在哪裡,中間手點跟腳點在哪裡,跟我說:「上吧!」我上了,在 top-out 用很醜陋的姿勢掙扎了一陣子後,爬上去了。Paul靜靜地說,你剛剛 flash 了(She just flashed it)。我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了,才理解到:啊,是我的第一次戶外抱石呢。(Slant Rock Mantle, VB**)


接著,我們轉移陣地到一顆非常高的石頭,這次要先學會爬這顆石頭的 down cliimb,沒有練會之前不能去爬其他題。新手裡面只有我成功爬了上去,關鍵是在起攀的詭異高腳,和相信腳之術的 slab 技巧,down climb 本身是個 VB。會爬 down climb後,我們轉到正面去,我依照 Paul 說的在黑暗中開始爬某道題,起攀有點困難,我一度覺得礙事,想把頭燈丟掉。Paul 說:「不能丟!你上去之後會需要用到」。


在某個時刻我忽然爬了上去,瞬間覺得好險我有戴頭燈,這顆 high ball 上面到處都黑漆漆的,如果沒有頭燈我根本什麼鬼都看不見。上來的太忽然了,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對著後面的 Vy 大喊:「幫我拍照!!」,結果他大聲回說:「bro, I got you a video!」(我幫你錄影啦!)——到現在我還記得他那「安心交給我好嗎兄弟!」的口氣。我當時沒有想到,Vy 會成為我接下來一年中最重要的攀岩夥伴,生死之交的那種。


Paul 這時對我大喊「專心!」,我才意識到我還在石頭上,隨時會摔爛,我開始摸索後面的岩點,用我僅有的光線順著大家的指示,找到下一個很好的側拉手點,摸索著翻到石頭的最上面。不知道為什麼,在完全不清楚石頭長什麼樣子的情況下,戴著毛帽、穿著短袖、背著粉袋的我,竟然沒有恐懼的在黑暗中爬過了自己的第一顆 highball,當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爬的是什麼題、大概是什麼等級(North Flak,VB**)。直到我某次白天再去 Stoney Point 時,我才看清楚:原來那顆石頭那麼高啊。


(Potato Chip,醒目地佇立在岩場的前排,看起來真的很像洋芋片。)

(Potato Chip,醒目地佇立在岩場的前排,看起來真的很像洋芋片。)

第一次長途攀岩旅行是Red Rock,2023一月,我們露營了。向來宅到不行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輩子會露營,但是為了攀岩,好像什麼都可以。那種最簡樸的露營地通常只要$15-30美金不等,還可以睡好幾個人,不一定有淋浴間,但是有廁所、有水,搭好帳棚之後,本來攀岩完就髒兮兮的我們,似乎也不太在乎了。睡覺前,慣例有點床的潔癖的我,默默把自己擦乾淨,換了衣服鑽進睡袋裡。第一次露營是在Malibu creek,和Rebecca睡在帳篷裡,她是我的第一個訓練好夥伴(後來回到舊愛排球的懷抱),不知道是攀岩太累、或是戶外的白噪音很舒適,我睡得非常好。


Red Rock 之旅是第一次參與到海外攀岩華人的集結,可惜我為了學業錯過了最多人集結的時刻,只跟到了最後的一段時光。在那裡我見到了後來才知道超級無敵有名的 Sam (Vy 一直說他是 Taiwanese god of climbing),還有超級有愛但是也非常強的 Winnie,算是我頭兩位認識的戶外抱石台灣人,緣分真是奇妙。也見到了傳說中的人類學者孫老師,某一個晚上,我們聚集在一間 airbnb,孫老師把香港岩友「港峰」在陽朔嗑線的影片投上電視螢幕,直接開講,讓我津津有味地體會到了岩友聚會的快樂。後來讀了孫老師探討人類學與攀岩的「身心三重」一文,非常有收穫,算是開啟了自身學術腦與攀岩身體的連結之門。


在 Red Rock 的那次行程中,我最印象深刻的是 Potato chip 這顆石頭,我的題從左邊一直掛腳到最上面後翻上去的是 poker chip,我到最後都沒有完攀它,在後來的 Red Rock 行中,社恐的我也因為受不了 Potato Chip 前面永遠聚集太多人,沒有再嘗試過這道題。但現在的我非常有自信,Poker Chip 是我少數沒有爬完卻不怎麼感到遺憾、仍然喜歡著它的題,大概是因為Potato chip 這顆石頭太引人注目、長得太可愛了。


(被說像是 Reel Rock 的影片截圖,影片上傳在 IG。)

(被說像是 Reel Rock 的影片截圖,影片上傳在 IG。)

第二次攀岩旅行依舊是 Red Rock,2023三月。這次認識了不同的人馬,攝影和剪輯師出身的Chris、熱愛攀岩攝影的留著小鬍子的朋友,讓我在這趟旅行拿到了好幾張帥到不行的照片。Chris 拍我爬 Big Jugs (V1) 的影片,被 Sam 說「很像Reel Rock」,我跟Vy興奮地大張旗鼓,跑去跟 Chris 說:「欸欸我們那個爬 V12 的朋友說你拍的很像 Reel Rock 啊!!」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後來會跟 Chris 和 Vy 變成室友,車庫裡堆滿抱石墊,開啟了每週末都去攀岩、甚至週間也跑去戶外上攀的生活。


Red Rock結束後,我和 Vy 二人單獨駕車到了 Moe’s Valley,另外一個攀岩勝地。岩場旁邊的住宅區甚至是攀岩人發展起來的,路名都和攀岩有關,像是:Belay Drive、Tope Rope Cr.、Traverse Drive 或 Approach Lane。我跟Vy讚嘆著要是住在這裡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生活?而我們兩個確實也在那裡度過了超級快樂的一週,Moe’s Valley 旁的 Airbnb 非常便宜,大概兩百美金左右住了整整一週,我們各自有各自的房間,還有超大的客廳和廚房,浴室甚至有浴缸。


我在 Moe’s 遇見 Tortilla Traverse,我的第一道 Traverse 題。那是在連續攀岩第三天的最後一個下午,大概四、五點,Vy 結束了他的題目後,我們在茫茫石頭海中找到這顆石頭,我琢磨了一下決定開始嘗試。沒想到一直到天黑,我都沒有完攀他,吃止痛藥也沒有任何力氣抓住岩點,三天差不多是體力的極限、也是手皮的極限。肚子餓到不行後,我不好意思讓Vy繼續跟我浪費時間,我拿起手機或錄影或拍照,想像自己是一個 3D 掃描儀,把 Tortilla Traverse 牢牢記住。

背著抱石墊走回車旁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半,我跟 Vy 決定要去吃九點關門的 Chick-fil-A,雞柳條真的超級無敵好吃,最適合爬完一整天肚子餓的人們!負責開車的我駕著我那台破爛的小 Toyota Prius,加速衝過超級無敵爛的石頭路,一邊迂迴地閃躲地上大石頭、一邊努力踩著油門往前,Vy 害怕地大叫並閉上眼睛,我瘋狂地往前。最後我們在關門前順利抵達、買到雞柳條,還一直喊著店員好漂亮好可愛(?),一切都像電影一樣。


連續攀岩三天以後,我全身痛到不行,隔天,我躺在浴缸裡泡著熱水澡,覺得自己恢復了好多好多,感謝自己的身體。休息日我在沙發前的小茶几上,仔細地看了 Tortilla Traverse 的影片,研究自己的beta和岩點,分析出14個動作。下一個攀岩日,只花了兩次嘗試就完攀 Tortilla Traverse,那是我第一個好認真的 project。Vy 看著我用 ipad 畫出的手腳點分析,說:「我真希望我有跟你一樣的熱忱。」他不知道他的稱讚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他在我眼裡,也是個始終充滿熱忱的攀岩人。


( Zion健走,Vy 拿著樹枝戳我,路人被我們逗得很開心。)

( Zion健走,Vy 拿著樹枝戳我,路人被我們逗得很開心。)

下一個休息日,我們決定要走 active recovery 的路線,於是跑到Zion國家公園去健行。我真的很後悔,我這種殘廢人為什麼要答應去登山?結果一到國家公園,我們先搜尋了 mountion project,跑去看Zion的抱石題。開始健行時,我直接進入有氣無力的狀態,Vy 拿了一個樹枝,一直在後面戳我。路過的人說我穿的 lululemon 紅外套很好看,但大部分人看到我們兩個殘破不堪又一前一後大吼大叫的模樣,都笑到不行。


一對年長的夫妻看到我之後說,「加油快到了!」

我:「快到了嗎?就在前面嗎?」

夫妻:「喔,還沒啦。」(?????)


最好笑的大概是一個活力四射正在往下走的弟弟,他跟我們說瀑布(終點)就在前面,真的快到了。結果我們又瘋狂往上走了不知道有沒有超過 20 分鐘?走到 Vy 都想要放棄了,換我開始鼓勵他說幹不準放棄我都已經看見瀑布了。往回走的路也是瞎七八的慘,反正呢,我是不願記得自己怎麼走回去的,追根究底推薦 active recovery 的還是 Paul 啊(可惡)。


Moe’s Valley 結束後,我們又回到 Red Rock,那次我嘗試了 Plamber’s Crack 和 The Wave,都沒有完攀,但我至今仍一直惦記著他們(Sam 說Plamber’s Crack 毫無技巧、穿著接近鞋就可以上去了,大神說的話果然是不能參考啊)。


(紅石,漂亮的岩質總是令我感動不已。)

(紅石,漂亮的岩質總是令我感動不已。)

週末來會合的 Chris 用空拍機替我們拍了照片。我在 scenic drive 看著夕陽滾在 Red Rock 紅色山丘的沿線,感動不已,在Chris 那台 Honda CRV 的天窗上,我張開雙手,大聲呼叫。關上天窗,坐在副駕駛座的我,吹著涼涼的風,看著後照鏡的山脈,偷偷留下了兩滴眼淚,暗自希望我的朋友們沒有看見。


(我的2023,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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